核心提示

　　由沈阳杂技团创排的抗日题材杂技剧《先声》已经在沈阳、大连连演12场，作品以高超杂技技艺，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赢得观众的海量好评。在近日举办的专家研讨会上，来自全国杂技界90余位专家认为，《先声》在技与剧的深度融合上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关注辽宁地域文化，弘扬伟大抗战精神，不仅在辽宁叫好，在全国也是一个现象级作品。站在全国的角度，专家们围绕如何看待新时代杂技艺术的创新与突破，如何让剧中的人物“立”起来，如何向电影艺术看齐，杂技剧是否会成为杂技未来的发展方向等话题进行了深入研讨。

　　杂技剧打开中国杂技艺术现代转型和创新的大门， 在“跨界”“融合”“破圈”中迎来创作高峰

　　2004年，由原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创作的首部杂技剧《天鹅湖》开辟了中国杂技由传统向现代转型的新道路。该剧是用中国杂技艺术改编的西方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进行了很多中国本土化设计，有相对完整的戏剧结构，用杂技形式讲述西方王子到中国寻找“梦中天鹅”的故事，给观众带来强烈的震撼冲击。

　　如何看待新时代杂技的创新与突破？近日，在沈阳市文化旅游和广播电视局、沈阳杂技团主办的“杂技剧《先声》专家研讨会”上，来自全国杂技界90余位专家进行热烈讨论。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尹力说，从《天鹅湖》这部作品算起，中国杂技剧已经19岁了。近10年来，题材丰富、风格各异的杂技剧陆续上演。这些创意新颖、反响较好的优秀作品，为这个年轻剧目品种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与会专家认为，杂技剧不仅打开了中国杂技创新的一扇窗，还推开了中国舞台艺术原创的一道门。

　　进入新时代，围绕2019年新中国成立70周年、20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等重要时间节点，杂技剧创作者对红色题材进行开掘，迎来创作高峰，红色杂技剧的整体创作质量不断攀升。2019年上海杂技团创排的《战上海》是红色题材杂技剧的代表作，该剧以解放战争时期“上海战役”为历史背景，讲述上海地下党组织和人民群众协助解放军解放上海的英勇事迹。山东省杂技团的《铁道英雄》讲述铁道英雄飞身扒车、浴血奋战的革命历史。这些杂技剧将杂技和剧情深度融合，表演处理巧妙又合理，为观众带来新的审美体验。

　　那么，应该如何看待新时代杂技艺术的创新与突破？“跨界”“融合”“破圈”是此次研讨会提到的关键词。

　　专家认为“跨界”“融合”“破圈”改变了杂技曾经以“技”示人、以“技”撼人的观念和面貌。

　　同样是表现红色题材，南京杂技团的《渡江侦察记》、广西演艺集团杂技团的《英雄虎胆》、大连杂技团的《旗帜》等杂技剧，在舞台上塑造了一批英雄形象，用真情实感讴歌党、讴歌祖国、讴歌人民、讴歌英雄。而剧中的空竹、软功、绸吊、蹬伞、滚环、钻圈、单车、浪桥等杂技元素，对推动剧情发展起到了关键作用。舞台上，技术与艺术高度融合，很好地解决了“技”与“剧”的冲突问题，让红色题材以新的展现方式呈现出新的舞台风貌。

　　针对杂技剧“技”“剧”融合问题，辽宁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郑永为表示，融合要在不破坏杂技本体的情况下进行。他以沈阳杂技团创排的杂技剧《先声》为例，认为《先声》是技艺与戏剧深度融合的结晶，无论在艺术创作还是舞台呈现上都对我们有所启迪。该剧融合了杂技与戏剧表演，出奇出新，做到了不失杂技本体的同时又彰显了复合能量戏剧表演魅力，这是难得的“破圈”“共情”之壮举。

　　中国杂技家协会副主席俞亦纲说，《先声》作为中国红色题材杂技剧的后起之秀，它的起点是非常高的，其深入开掘浓郁地域文化和探索杂技剧发展艺术规律的多种尝试都是值得肯定和赞赏的。

　　人物、故事塑造能力是杂技剧的关键，“两张皮”是目前众多剧目面临的瓶颈

　　从2015年开始，国家艺术基金把杂技作为杂技剧种来评审，使中国杂技成为一个剧种，有了国家层面的认同，中国杂技在中国舞台艺术的核心地位得以确立。杂技剧的诞生破解了杂技发展的困局，为杂技技巧提供了故事感，让杂技更好看了。

　　既然是剧，就必须把故事讲清楚，把人物立起来。但近几年来，有些杂技剧出现“两张皮”的现象，故事没讲清楚，人物也没立起来。之所以出现这种“两张皮”现象，有专家认为，一是剧本不好，二是演员表演的不好。

　　如何让剧中的人物立起来、让剧情打动人？首先要有好剧本、好故事，用杂技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展现历史、讲故事，对杂技剧创作者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郑永为仍以《先声》为例进行分析。《先声》讲述的是九一八事变发生后，沈阳人民奋起反抗日本侵略者的故事。编剧陈国峰和马琳独辟蹊径，以王铁掌夫妇及其子女的命运贯穿全剧，将爱国将领黄显声置于中景加以侧面描绘，大量笔墨集中于黄显声周围的普通民众，不仅赋予了作品更为厚重的历史氛围，也为杂技剧的创作腾出了充分的空间。

　　戏剧精神、戏剧情节的植入会增加杂技的故事性，为杂技技巧赋予更多的精神内涵。大连杂技团创排的《旗帜》中“曙光”一节，讲述红船的故事：那艘满载重托与希望的小船自天幕缓缓驶来，十几个青年正在舞台上运筹着一个红色的理想，这理想被外化成了无数把红伞，杂技演员蹬起了红伞，将红色的信念搭建、升腾……江西省杂技团的《山上那片红杜鹃》讲述红军女战士追寻革命道路、投身革命事业的故事。这两部剧的故事之所以感人都是基于好的剧本。

　　演员的表演更是人物立起来的重要因素。杂技演员的表演艺术是非常关键和重要的，完美的杂技表演，能够触动观众的内心情感。

　　《先声》从头至尾都以杂技动作来表现人物的性格，每个杂技动作已经不单是技巧，更是故事情节和人物情绪的传达方式。中国文联主席、中国杂技协会主席边发吉坦言，《先声》在技术难度、创新程度上展现了较高的水平。舞台上，王大奎、王大力、王小英、老疙瘩等人物性格特别贴合，做到了表演上的流畅自如，观众能明确感受到这些角色对于命运的挣扎与反抗，人物的张力自然而然呈现出来，触动着观众的情感。边发吉称，《先声》是杂技剧的扛鼎之作。一是选题好，二是剧本好，三是舞台呈现好。

　　目前一些杂技剧讲故事的能力有限，多数杂技演员的综合素质不高，剧中以杂技来表现故事情节的融合手段也不是特别好。辽宁省杂技协会主席安宁认为，杂技艺术叙事功能相对戏剧艺术来说较弱，不像戏剧那样能在舞台上直白地展现情节，表达情感。而人物的塑造决定着剧本的质量，也决定一部作品的成色。《先声》以史实为依据，以人物塑造为载体来讲述沈阳人民的抗战故事。杂技演员除了技艺高超外，还在表演上游刃有余，轻松地进入角色，让观众产生共鸣。

　　尹力说，当杂技演员不再是为完成某一个具体节目而存在的“工具性”演员，开始用自己的身体挖掘自我、表达自我、书写自我，就构成了杂技的表现主义。这也是“杂技剧”的意义所在。

　　电影思维、影像元素、音乐手段等应用是杂技剧下一次飞跃的必要条件

　　杂技艺术是最具包容、最有创新活力的艺术形式之一，俗语说，“杂技是个筐，啥都可以装”，它可以融合舞蹈、戏剧、电影······

　　如何在杂技与戏剧的双向赋能上进行全面的深度融合？专家对经典剧目进行深入剖析。他们认为，首先要让技巧满足剧情的发展，这是杂技剧急需解决的问题，融入戏剧影视思维提升杂技剧“讲述力”。目前技巧满足剧情的发展还远远不够，剧情还要为杂技技巧的发展提供空间。如果技巧和剧情融合得细腻、合理、精彩，就会赋予舞台新的色彩，给予观众新的体验。

　　杂技剧《战上海》，以上海解放的历史为背景，剧情中巧妙融入了杂技技巧，如“雨夜飞渡”一幕，解放军战士身手敏捷地在苏州河边的防撞桩上跳跃、潜行，险象环生地避开敌人的火力封锁、顺利渡河的场景，经由杂技演员以梅花桩为道具所展现的高难度技巧，艺术地再现了解放军战士勇渡苏州河的场景，剧情与杂技表演形成了有机融合。

　　杂技剧《山上那片红杜鹃》综合运用了许多其他舞台手段，如“大旋转舞台”的利用，实现了场景的迅速切换，更为重要的是助推了剧情的表达，也巧妙实现了类似影视剧中“蒙太奇”的剪切效果。

　　一部杂技剧能引来全国近百位专家的关注并到场观摩，杂技剧《先声》已成为现象级作品而被业内认可。

　　《先声》在舞台呈现方面颇具新意。融合了电影思维，应用了影像技巧。经过虚拟建模渲染的动态影像极大地丰富了舞台的表现力，使舞台呈现出电影大片式的视觉效果，具有一种舞台剧的审美气质。40场布景转换、串联，追求杂技与舞蹈、戏剧表演的巧妙编排与整合，在跨界融合中凸显杂技艺术的魅力。内蒙古自治区杂技协会主席塔纳评价说，这部剧通过高品质的“服道化”、东北民间曲调和多媒体影视技术的运用，精彩演绎出东北人民救亡图存、浴血奋战，发出誓死抗战“先声”的恢宏历史场景。

　　戏剧、影视、音乐等元素的应用也是杂技剧创新的必要手段。欣赏杂技剧《先声》有一种进入电影院看大片的感觉，这是与会很多专家的同感。江苏省杂协主席池文杰认为，《先声》打破了杂技剧一些常规的创作手段，电影蒙太奇手法的运用使得作品多点并存，结构更加平稳，给人带来一种具有艺术性的全新的视觉冲击。中国杂技艺术中心原主任宓鲁说，《先声》是在向电影看齐。以往中国杂技很多创作有的时候对音乐是忽略的，但《先声》在音乐上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整个音乐的基调与主旋律、剧情契合得非常好，音乐的感染力对作品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北京杂技家协会主席张红认为，《先声》的成功就在于它有足够的史实，这些足够的史实使这部剧成为具有时代记忆和地域标识的作品。

　　朝着哪个方向去创新？在什么基础上创新？如何创新？这是中国杂技在探索创新的过程中不断追问的三个问题。专家强调，创新要围绕杂技本体艺术，充分发挥杂技独特的审美特征，既要继承传统又要不拘泥于传统，将艺术精品的理念和手段相结合，内容与形式相融合，并将各种艺术要素和技术要素整合而成。

　　谈到杂技剧是否会成为杂技未来的发展方向时，俞亦纲认为，杂技剧无论以何种形式进行演出，它的目的都是向观众展示更好看的杂技。因此，杂技剧未必是杂技今后唯一的发展方向，杂技还是应该有更多的渠道去展示和发展。（记者 杨竞）